她和他在同一个大宅里长大,她幼年失去双亲,他的父亲是她的监护人。他们结婚时她19岁,他26岁。他是伯爵,法官,政治家,天平的主持者,声名显赫,人人敬爱;她是快乐纯真的天使,从未经历过人间的苦难和折磨,并因此有一些倔强的天然的坚持,连这部分他也一并喜爱,他并且希望可以一直如此,保护她的一生。

婚后三年,她留下一封信离开了他。她和一个男人私奔,那男人在一年多后抛弃她;她产下的孩子六个月就夭折了。他用所有的人脉和手段掌控着她的举动,重金安插党羽在她身边,她的住处,管家,园丁,她买化妆品和卖手工花以养活自己的商人他都暗中调控。她生产那晚有教区神父以救济穷人传播福音的美名带来接生婆,她做的手工花有掮客以市面卖价统统买走。对外他宣称太太坐船出海,船只失事下落不明。他事无巨细地编织着这脆弱的笼子,像养着珍贵的金丝雀,并不让那鸟儿知道自己是被圈养的。他不敢出现在她面前,他曾送过一封信到她家中,她把信扔进燃着的壁炉,第二天就搬走了。

这圈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持续了七年。

未绽放就被采撷的花朵,不在主人手中盛开的花朵。她的爱情只开一次,他没得到,一个低贱下流的男人得到后却遗弃了。花落在了尘土里,践踏成了粉尘。他总反省他们在一起的那三年,他曾做了多少不被宽恕,让他终于失去了她的举动;他们之间的矛盾在她毫不妥协的,澄净如水的心里是无法容忍的,这个矛盾的终极就是——他只拥有过身为小女孩的她,他得不到她的爱情,而她无法呆在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身边。

终于,他安插了他的秘书——这个故事的讲述人——搬进她独居的小屋旁。那小屋拥有漂亮的小花园,她在其中种花做花,安于她的一小片天地。他扮演一个为情所伤的疯癫的只会种花的男人,取得了她的信任,得到了她心里空置多年的亲近的位置,坐在她蓝白相间漂亮的卧室里,提了这样的问题:你这样美丽的妇人,不想要一个孩子吗?……她晕了过去又醒来,他陆续打出了他从一开始就攥在手里的牌:一切明确显示她不是以真实身份生活在此的细节。她又想要逃走,逃进修道院,甚至是活人再不能涉足的神的领域……他第二天来,带着已经得知她全部过往和身份的讯息。伯爵等待着回答,她无法再回头。就像在牌桌上对弈的对手互相看见了彼此手里牌的花色,就无法再神色自如地演完这出悲喜剧,就失去了最后的用欺骗让对方获得虚假的幸福的资格。

秘书忠诚地扮演了捕鸟人的角色,她终于妥协了;人间的一切:义务,道德,法律,人情,宗教,无不指着那唯一的路。她回到了丈夫身边。我们忠诚的秘书,在任务期间爱上了他的猎物,任务一完成他就卸任离开了。

——失节的女性甚至比纯洁的女性更为迷人……你想要从她的痛苦里保护她,为了她的幸福斗争,她是让人想要挑战的风雪肆虐的雪山;纯洁的说着她并不知为何物的誓言的女子,只是平静的原野。

秘书后来得到了她的信。她回到了她曾厌弃的生活里,是伯爵夫人,漂亮太太,参加数不清的舞会,为伯爵生了孩子。但这一切不适宜她的环境摧毁了她,她就像水土不服的鲜花一样枯萎了。社交活动与伪装成像周围人们一样的正常人耗尽了她的生命,她远离独居的小屋时也远离了她心灵的净土。她身体渐差,终于离世。她在信里把孩子托付给他,万一她的丈夫也随她而去的话——她知道自己被爱得多深,可爱情不是以物换物的交易。她也知道我们的秘书大约曾经爱过她,才把孩子托付给他。

信来后不久,秘书最后一次见到了那位痴情的伯爵,伯爵要去遥远的岛屿散心,他送他上了船——他们彼此心知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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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上情节总结自傅雷译本的巴尔扎克的《奥诺丽纳》。

半年前接触的作品,近期重读后写下了以上文字。

能力水平有限,总结出来的内容或与原作有出入。原作无论从情节文笔立意上都十分精彩,推荐给有兴趣的朋友阅读。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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